一灯燃八子·千炬耀山河
作者:万玮 指导老师:杨思迪
敬爱的钟奶奶:
您好!
晚风裹挟着岁月的气息拂过纪念馆的檐角。您的马灯就在我眼前——这是一盏锈迹斑驳的旧灯,灯罩蒙着时间的尘灰,灯芯却似仍凝着当年的泪光。我俯身凝视这盏灯,仿佛看到您瘦小的身影立在1934年的寒夜中,举灯遥望八子远去的方向。这一刻,历史的碎片骤然拼合,千言万语化作血脉深处的震颤。
九十一年前的那个秋天,注定刻进赣南的每粒泥土。当长征的号角刺破赣江的云雾,您将八个儿子的手交到红军的战旗下。彼时的于都河畔,三千子弟的母亲都在送行,却无人如您这般——八个骨肉的血,从此要流成一条家与国的河。临别时, 您举着点燃的马灯照亮渡口,让儿子们记住母亲等待的身影,此后每天深夜,您都会点燃这盏马灯,在村口守望,期待着儿子们的归来。可他们终究没能回头,渡河的船影没入血色残阳,您留在渡口,成了八座衣冠冢前永久的守夜人。
纪念馆的玻璃柜中,马灯的铜锈里嵌着故事。策展人说,您夜夜提灯立于渡口,春雾浸湿布鞋,冬雪冻僵指尖,秋霜染白鬓发。二十年啊,灯油燃尽又续,线香焚断再添,河畔的芦苇枯了又青,青了又枯。直到双目失明,您仍喃喃:“我的儿听得见灯火声,会循着光回家。”八封烈士证书摞成您枕下的厚茧,而您只说:“莫怪娘狠心……他们不扛枪,后世千万娘亲的孩子,哪个能安生?”
钟奶奶,我多想穿越时空问您:夜深人静时可曾后悔?
您定会攥紧那盏灯,眼眶泛红却字字铿锵:“红军若败,赣南的竹林都要被白狗子烧成焦土!我的儿死了,但换来万家灯火,值得!”
“可万家灯火里,再没您窗前的光。”我哽咽。
您粗糙的手突然按住我肩头:“妮子你看——今夜的星子,是不是比九十年前更亮?”
是啊!此刻的于都河早不是旧时模样。当年红军蹚过的浅滩已架起长桥,渡口遗址旁建起希望小学,孩子们系着红领巾诵读《七律·长征》。您若在,定要颤巍巍地数:那穿白大褂的医生,戴安全帽的工人,捧教案的教师,哪个不是吃着“红米饭南瓜汤”长大的红色儿女?您八子的血浇灌过的土地,早已抽出了万千新芽!
灯下的玻璃映出我年轻的倒影。作为“后长征一代”,我曾困惑:硝烟散尽的和平年代,该如何擎起先辈的火炬?直到凝视这盏马灯——原来信仰从不拘泥形式。您用二十年守望诠释的“信”,正是我们这代人科技攻关时的咬牙坚持,抗洪抗疫时的逆行背影,乡村振兴时的扎根坚守。您说“灯灭了,心火不能灭”,而今这簇火已化作北斗卫星划破长空的光轨,化作“复兴号”驰骋大地的长鸣,化作田间地头直播助农的声声吆喝。
临别时,我被一阵声音吸引,纪念馆工作人员正给孩子们展示竹筏模型:“当年红军就是乘这样的筏子渡河。”稚嫩的童声齐诵:“红军不怕远征难……”钟奶奶,这就是您用八盏生命之灯照亮的未来啊!您看,当年一个母亲含泪放手的星火,早已燎原成山河锦绣里的浩瀚星河。
此致
敬礼
2025年9月28日